段卿鸳

『无期/兰局』命

无偿,写给@rainbow派 老师



“我想,这点痛对于你来说…并不算什么吧?”

皮鞭挥斥于空中,划破凝滞,快速抽动的咻咻声伴着打在背部有些沉闷的落实声,局长微微前倾身子,紧闭的双眼下沁出几点泪珠。只是拼命咬着下唇,齿痕使得红润的唇也泛起了苍白,才勉强掩藏住哼声。

“…是的,长官。”

还在嘴硬么。黑色皮质手套轻轻压了压帽檐,兰利眯了眯眸看向坐在审讯椅上双手反缚于身后的局长颇为僵硬地直着身子,后领下袒露的白皙肌肤染上淡淡的红痕,兰利轻笑着,用食指抹过这片红印,感受着局长的颤栗,“哦?哼,那我想,你可以承受更多吧?”

手指轻轻绕过皮鞭,将它附于手杖上,皮靴轻踏于乌黑的地面,踱步至局长的面前。

兰利轻抬下颌,愉悦俯视着局长昂起的脸上闪过的一丝慌乱。


鸷鸟再烈,可惜现今还是只雏。


手杖在手心轻轻旋转,划出弧度来,杖头与杖尾变换了位置,兰利稳稳攥紧杖身,手间微微用下力来,粗糙的杖首便从下往上扬起局长的下颌。

力道不重。

局长在随力扬起脑袋的时候才后知后觉,装过了。

再低头时,对上了已摘去羽帽的兰利,她笑眯眯地将手杖立于腿间,修长的身子挺直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局长抽搐了一下嘴角,下意识飘忽了眼神。

“新人,我应当上书给上庭,让你做今年年会微电影里的女主角,怎么样?”

谁知道…你这么严肃的阵仗下突然收力啊?局长腹诽着,但神情下露出笑容来,“荣幸之至。”

兰利沉下了脸,局长赶忙收敛笑意,道下一句歉,而制服间的皮带被兰利轻勾,身子不由地向前挺去。抬眸间,金色的发丝轻轻落在眼角,酥麻的感觉让局长微微眯上了眸子。

颈处清淡的烟草味中含着麝香,局长嗅了嗅,她极爱这种气味,尽管她时常劝阻兰利抽烟。都说抽烟的人身上总带着些难闻的烟味,而兰利似乎将自己打理得很好,取而代之的香气仿若勾住局长的心魂,让她为兰利所动。

身后束住的双手卸下了捆绑感,双手随之下垂,发麻感油然而生,局长垂着脑袋互相搓揉着双手,而脸颊处贴上冰凉的丝绸感。

抬起眸来,对上兰利温柔的墨绿瞳眸,在这片静潭中映出局长微微泛红的脸颊。

“我应当与你说过,”手帕轻轻拂过局长的眼角,沾去睫毛上留有的泪珠,“你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躲避的视线,局长张了张唇欲要反驳,却因被抵住肩膀而被迫仰起与兰利对视,于是话语噎住,愣住了神。

这是…什么样的神情呢?

是严厉,是嗔怪,是失望,还有…心疼?

这是局长第二次见到这样的兰利。

上一次是在完成流民寨任务,写完报告亲自呈给兰利的时候。

假死骗取深入任务进度的事情,不知怎么被她知晓了。明明自己苦口婆心央求了半天锈,结果反手就被卖了。局长垂着脑袋挨训,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什么“有禁闭者在就不要出风头抢在前面”,什么“当局旨在与流民寨居民建立良好关系不要破釜沉舟”,还有什么…

“清楚一点自己的身体状况,一分钟俯卧撑做不到10个的人,不该铤而走险。”

局长撇了撇唇,这次她没有反驳,兰利说的是实情,况且,这次的她相较于之前,似乎更为疯狂了些。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兰利出任务顺道来接在锈河一带处理死役的局长。

皮靴才刚踏于潮湿的泥土上,一声枪鸣提起兰利的心,她沉着眸子望去,滚滚青烟下是局长愤怒的神色,而垂在身边贴着裤缝的左臂显得极不自然,若仔细去看,还能留意衣袖一路被血染红。

枪口的对面,似乎不是辛迪加的人,是谁?兰利的步伐加紧了一些,估计是新城的居民……

在看到那副吓得面容扭曲的脸后,兰利微微蹙了蹙眉,还要更严重一些——是新城难搞的新闻社副社长。

大大小小的舆论大多从他这流出,沸沸扬扬,搞得整座狄斯乌烟瘴气。而他大肆宣扬的,便是抵制禁闭者,他鼓舞人心,要让禁闭者带着狂厄滚出狄斯。

不过,兰利还是有办法处理的,如果副社长没有嘴贱,如果局长没有再做接下来的行为的话。

烟还未吸入口腔,兰利便被呛得咳嗽,制止声还未来得及说出口。

“你!你和你的禁闭者一样!都是疯子!疯子!滚出狄斯!”

局长拦住身后两位禁闭者,自己却直直地冲向他。

嗯,是有点进步,好歹没有再开枪。

兰利掐灭烟头,冷眼看着副社长身边的贴身保镖拉下枪栓,“与当局的人发生斗殴,社长,您也该自我斟酌一下。”

“都是成年人了,”兰利走上前去,手杖轻扬,抵住局长身前,“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新人。”脸微微凑向局长,含着笑意,局长缓过神来,默不作声地退到兰利身后。

好一个指桑骂槐啊,副社长沉下脸来,“兰利负责人,您的下属连自己的禁闭者都管理不当,又怎么担当狄斯重任?”

兰利轻笑,“是我的疏忽——可您,新城的风云,怎么今日有空来这晦气之地,还叫您触了霉头。”

问到了重点,副社长便摇摇手就要搪塞,说了几句教训话,便要扬长走人。

“慢走。”兰利轻垂首,车轮的声音渐远,局长的呼吸愈来愈近,迫切地想要表态,“收声。”

局长便只有垂首暗自嘀咕的份,于是后脑勺挨上了兰利一记手杖,正龇牙咧嘴间,长官却已先行离开。

“还愣着?”

“哦…”小跑着跟上放缓步伐的兰利,又默默地跟在后头,看她垂着脑袋单手点着终端,局长便贴上兰利的身后想再说些什么。

被兰利抬手制止,而后终端被抛向立于车边的文管,“处理。”

“是。”

局长便知道自己的烂摊子又得以摆平了——而自己,也即将被摆平了。


“我可以接受您说的一切,”局长偏开手帕,直起身来,旋转了一下手腕转而垂于身旁,她立得极正,可在兰利的身高优势面前,她似乎还是被压了一头,“可是身为管理局局长,我有权维护自己的禁闭者,他们不该承受莫须有的罪名,他们不是狄斯的罪人,他们同所有狄斯人一样,是狂厄的受害者。”

兰利很少见地听完了新人的反驳,一连三个他们,说得是气势磅礴,可局长却觉得这些话进入兰利的耳朵便变得有气无力,如同重锤砸在棉花上,听不到半点声响,她反而有些生气了。

兰利扫过局长稚嫩的面庞,看出了她压抑的怒意,开口地劝导,只变成了一句话,“乖孩子。”

于是如同一盆温水浇灌下来,局长变成了被煮的青蛙,乖乖巧巧地卸下了怒意,静静等候兰利的下音。


“在这狄斯之下,炼狱之上,你我,皆是狂厄下的俘虏,当局的棋子。”

“谨言慎行,必要时,收一收你的任性。”


兰利教导的话其实并不多,而今天尤为的少。末音似乎还回荡于审讯室间,而皮靴的高跟声已不在耳畔。

黑黝的地面上零星散落的烟灰,还夹存着零丁火星,将皮靴盖于其上,牢牢踏实,左臂的痛感犹存,且愈演愈烈,而与它相比,似乎被鞭笞的地方更为痛心。

局长重新坐回审讯椅上,她仰着脑袋闭上了双眸,她宁愿被兰利痛打一顿,斥责一通,可是都没有,兰利温文的态度,循循诱导的方式,牵起局长,却又在半路中丢下她,只留下一些没头没尾的话语,让她自己去悟。

而她一腔热血之下,又如何懂得当局的水深?


“长官,您让我查的事我已办妥,如您预想,管理局多次协助新城企业店铺工作,近来风评渐好,反之新闻社遭到质疑和唾弃,他们正在迫切寻求新的血液。”

落地窗前,兰利抱着手臂,眺望黑夜下的辛迪加,除了偶尔几盏灯火亮起,大多都掩去了光辉,她听着搁在桌上外放的终端,对面等了半晌,才听到细微的喃喃,“枪,还是会打到出头鸟的。”

次日傍晚,新城大厦的巨型荧幕上开始播报那次锈河边的对峙事件,现场直播,新闻社副社长是滑着轮椅进的直播场,局长坐在台下憋了半天没有忍住笑意,于是后脑又挨上了一杖。

略显夸张地倾诉,感人肺腑的演技,只让局长犯恶心,好几次直起了身子想要离开,却硬是被兰利摁在了座位。

兰利轻拽着局长的衣袖,将她拉至自己的跟前,嘴唇轻贴着她的耳后,“浮躁什么,好好听着。”

只好如坐针毡地听完这番无厘头的罪状,镜头切给两人,兰利却抬了抬手,示意镜头切回屏幕,转而屏幕上出现一段录音,一段清晰的车载录音。

“…都录好了吗?后期剪切一下就可以了吧?”

“都没问题了……只要这段视频发出来就足以让他们的恶名昭彰……热度一起来,那些傻子们一跟风,别说是赶他们出去,杀了这群(消音)也不在话下!”

副社长的脸很难堪,但是他依旧保持着镇静,“这是造谣!”

“哦?”兰利不紧不慢地紧跟着,“那您既然不承认这件事,那我们便换一事。据我了解,贵社近来资金入不敷出,您名下的银行卡记录又多次汇入了巨额资产。作为守护狄斯安全的幕后者,我的属下曾多次在交易港口拍到您的身影,并且,想是我的部下过于失职,您便常来锈河附近代替我们巡查——您,可以对此进行回应么?”

屏幕开启了分屏,一面播放着险恶的录音,一面照片交替着映来。

“把屏幕关掉!”

后台人手忙脚乱地行使着,而兰利依旧笑盈盈地端坐着,局长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真的没关系吗?”

话音还未落,此起彼伏的电台对外热线便充斥了整个后台。

“为什么不播放了?这是现场直播众审!你们怎么承诺的?”

“我们需要合理的解释,让他对于那些事情作出回应!”

……

兰利笑了笑,嘴唇凑近,局长便顺从地将耳朵凑了过去,

“这才是羊群效应的正确用法。”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无疑是当局的完胜。

上庭没有往下追究,反而派人拎了水果探望局长,顺带夸了夸她演得好。

惹得局长满头雾水,而兰利在一旁跟上庭的人聊得愉悦。

“您看到了么?那社长最后从轮椅上跳起来要抢着去把摄影机关掉,我们开会集体看直播的时候我一口水没憋住差点喷到了庭长脸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庭员笑得直不起身子,撑着兰利讲个不停,而兰利只含笑着回了一句跳梁小丑,便将温柔的目光递向站在一边不安的局长。


要养一只鸷鸟,那便先要熟悉她的气性,而后让她完全掌握于自己的手中。


“这样的任务,交给你的新人,啧,难搞哦兰利。”

“您不信任她,您还信不过我么?庭长。”

“哈哈哈,我呀,可谁都不信。”

档案抛起,扔向办公桌面前制服穿戴整齐的人儿,“去吧,你去办。”

“是。”兰利轻轻颔首,转身离去。

“哎,”身后传来挽留的声音,兰利顿了顿脚步,“银蜘蛛啊,可莫要打草惊蛇——”


那便……一石二鸟吧。


……

完.



——————————————

剧情向真的是让我斟酌再斟酌

彩蛋是局长受伤后众禁闭者的反应


剧情小议:

兰利循循善诱,将局长视为后继者,而特务的教育方式从来不是死板地说教,她要让局长一时热血,要让她受到挫败。

新闻社与当局对峙,庭长丢下让社长身败名裂的任务让兰利处理,却不让她打草惊蛇,此蛇为新闻社,他们早已伺机而动,而兰利正是趁此机会,借用局长与新闻社交手而引发全城关注,最后完胜。

局长蒙在鼓里,新闻社亦败得糊涂,而这些都是兰利一手策划的计谋,不仅平定动乱,还无形中教给局长不少。


以下是rainbow派老师观文后的点评:

文中的兰利真的像一个老母亲,尤其是和社长对峙的那段,以不失礼貌的方式回怼,默默将局长护在身后,应该还有那两个禁闭者(有点像老鹰抓小鸡 )

还有“你的命,才是最重要的”,真的没想到长官会这么看,虽然她是为了她的狄斯城。

很喜欢鸷鸟这个借喻,日月不并出,狐不二雄,神龙不匹,猛兽不群,鸷鸟不双。再来我看来,局长在狄斯城这样浑浊的当下,确实是举世无双的,无人可及

“举世浑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是以见放。”很自然的能联想到这一句,《屈原列传》上学的时候,学到心里真的酸涩,“渔父曰,夫圣人者,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举世浑浊,何不随其流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哺其糟而啜其醨?”在我看来,局长长官,属于前者,社长代表的可能只是千千万随其流扬其波中的一个

屈原是完美人格的追求者,局长与长官又何尝不是?他的死是超出世俗语常人的独立意识,也就是“独醒”与“独忧”,当个体通社会团体或整个社会间的联系发生障碍,就会产生自杀,“独”也就是他的死因

我庆幸的是,兰利和局长,在拥有不被理解的宏大的世界观面前,拥有彼此,作为相互的精神资源

司马迁和屈原的处境相差无几,一个选择了生,一个选择了死,同为忠心耿耿的臣子,同为洁白孤高的君士,司马迁选择活下来,并不是为了苟且偷生,苟延残喘,他以一己之力对抗天道,对抗时间,为此死人正名

而局长以一己之力对抗世俗,对抗权威,为禁闭者正名,又有何不同呢

长官所爱的狄斯城的光明终会迎来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非常感谢老师的长评!

老师给予的无偿文要求也非常详尽,也是我能写出此篇灵感的最大来源,谢谢!


抓一位宝贝写无偿,任何要求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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